《茗壶图录》与曼生壶
在日本人奥兰田著的《茗壶图录》中,共收录了32把茗壶,其中除2把瓷壶、1把锡壶外,其余均为紫砂壶,更为可贵的是其中有两把与“曼生壶”有因缘。
其一是“绣衣御史”壶。这是一把地地道道的曼生壶。此壶并非曼生手绘十八式中的新造型而是传统的“圆珠”壶。《茗壶图录》这样描述:“流弯、把环、皮肉丰厚、腹圆、底着,口内设堰圈承盖。通体气骨富瞻雄伟,自是廊庙之材。”这里的“底着”即“一捺底”,而“口内设堰圈承盖”即“嵌盖”。此壶还有铭文:“腹镌行书十五字日:‘中有智珠,使人不枯、列仙之儒’。曼生铭”,书体清健可观,底有印日:“曼生,把下又有印日‘彭年’,盖曼生使彭年造而自铭者欤。”可见这是杨彭年、陈曼生合作的“曼生壶”而无疑。兹对曼生的铭文,略加诠释:
智珠:系指本性的智慧,唐张祜《赠志凝上人》诗:“原为尘外契,一就智珠明”。
枯:干瘪,憔悴,《荀子修身篇》“劳倦而容貌不枯。”
因此,我认为此铭主要切的是茶:“中有智珠”说壶中有“本性的智慧”——佳茗;饮之可以止渴、消食、除痰、少睡、利水道、明目、益思即“使人不枯”,健康长寿“朱颜不衰为婴儿”甚至“列仙之儒”,即使读书人快活如长生不老的神仙。当然,壶的造型是“圆珠”,则“智珠”也暗切壶形,因此,此铭乃曼生铭文的一贯风格:“切壶切茗兼切壶形”,而且颇有点玄机哲理,极富浪漫主义色彩。
奥兰田把它名之日“绣衣御史”,却是因为其独特的泥色:“泥色紫砂之一种,而满面斑点如绣黄花落叶,砂壶中未尝睹斯异纹者”。故号日“绣衣御史”。其实这种材质即紫泥铺砂,砂粒大而色黄,俗称“桂花砂”。但一经命名为“绣衣御史”,却使人联想起汉武帝时的光禄大夫范昆等着绣衣、持斧仗节,兴兵镇压民间起事者号“直指使者”的典故,总之“绣衣御史”表示处事公正,无所偏私“衣以绣者,尊冠之也”。奥兰田把此壶称作“绣衣御史”,足见他对此壶钟爱有加了。
其二是“卧龙先生壶”。此壶其实也是传统造型中的“笠帽壶”或“箬笠壶”书中对其造型作了如此描述:“流不曲不直、把环、口弁腹胖,口内设堰圈而容盖唇,自口下至肩腹上,渐下渐丰;腹上锓为一画界,底如截球,平圆纯素”此壶也有铭文:“腹之前后镌行书二十二字日‘笠荫日曷、茶去渴、是二是一、我佛无说。戊寅秋七月友几铭’,刀法遒劲有精神,妙优于毛中书。”这段铭文,我们非常熟悉是唐云先生藏的曼生壶中的“箬笠壶”的铭文,这里的“笠荫喝”说笠帽可以遮阳避暑,是切的壶形;而“茶去渴”说饮茶可以消暑解渴是切的茶,“是二是一”说这本是两回事,但当你抚摩着笠帽形的茶壶去饮茶时,这两者不是合二为一了吗?“我佛无说”这中间的玄机当然菩萨没有说,也无须说,也无法说。按戊寅年当为1818年。查溧阳县志嘉庆补遗曼生作宰溧阳的年代是“嘉庆16年正月上任”因此应是1812—1815年,此时曼生已离任,但也不排除他再托人来宜兴制壶;
因此,这段壶铭的构撰应是曼生制作的,友几仿制的;不过这位“友几”,也非等闲之人,“刀法遒劲有精神,妙优于毛中书”,甚至是曼生的幕僚、文友也未可知,因此值得进一步研究。
对此壶的制作工艺,《茗壶图录》也倍加赞赏:“按兹壶的制作工夫一变,更极精巧,的与流、把里面,削删痕存,所谓捏制者也”,意思此壶是全手工制作。至于何以称为“卧龙先生”,是因为“泥色梨皮,通体深沉而雄伟,如坐如卧,如潜如蜇,有呼欲起之意,故号日‘卧龙先生’。”提到“卧龙”,我们当然会想起《三国志》中的诸葛亮,当年徐庶(号凤雏)曾向刘备推荐他,称“诸葛孔明,卧龙也,将军宜枉驾顾之”后刘备果然“三顾茅庐”请出了这位羽扇纶巾的卧龙先生,导演了一出威武雄壮的魏、蜀、吴三国争雄的历史活剧。一把小小的紫砂壶,在奥兰田先生眼里居然成了“卧龙先生”,足见其真的是爱壶成癖了,也可见紫砂壶的无穷艺术魅力。
曼生壶清代陈曼生所制砂壶。曼生,即陈鸿寿(1768-1822),字子恭,浙江钱塘人,能书善画,精于雕琢,以书法篆刻成名,为西泠八家之一,艺名昭显。嘉庆二十一年,在宜兴附近的溧阳为官,结识了杨彭年,并对杨氏“一门眷属”的制壶技艺给予鼓励和支持。更因自己酷嗜砂器,于是在公余之暇,辨别砂质,创制新样,设计多种造型简洁、利于装饰的壶形。自此,文人壶风大盛,“名士名工,相得益彰”的韵味,将紫砂创作导入另一境界,形象地给予人们视觉上美的享受。在紫砂历史上便出现了“曼生壶”或“曼生铭,彭年制砂壶”等名词,表面看来,镌刻名士和制壶名工“固属两美”,实际上,名壶以名士铭款而闻名。虽然写在壶上的诗文书画依壶而流传,但壶随字贵。
传世“曼生壶”,无论是诗,是文,或是金石、砖瓦文字,都是写刻在壶的腹部或肩部,而且满肩、满腹,占据空间较大,非常显眼,再加上署款“曼生”、“曼生铭”、“阿曼陀室”,或“曼生为七芗题”等等,都是刻在壶身最为引人注目的位置,格外突出。尤其值得特别指出的是陈曼生一反宜兴紫砂工艺的传统作法,竟将壶底中央钤盖陶人印记的部位盖上自己的大印“阿曼陀室”,而把制陶人的印章移在壶盖里或壶把下腹部,如不留意,往往是看不到的。台湾殷瑗庐收藏之曼生壶多达十余件,诸如:杨彭年款陈曼生铭紫砂圆笠壶、杨彭年款陈曼生铭紫砂合欢壶,线条简洁、做工规整,刀法纯熟、刻工精细,壶底印“阿曼陀室”,运刀犹如雷霆万钧,显得雄健朴茂,金石味十足;壶把下方“彭年”小印;此壶当“名士名工”壶中的精品。
1977年,上海博物馆在金山县收集到一把陈曼生自铭紫砂竹节壶,出土于清代王坫山墓中。壶通高8.8厘米、腹高6.5厘米、腹径12.2厘米、嘴长3厘米、鋬宽3.7厘米。通体紫里透红,以竹段、竹节、竹叶作装饰,壶身稳重挺拔,壶嘴刚直遒劲,灾盖合口严密。壶腹阴刻“单吴生作羊豆用享”篆体八字,署“曼生”楷书款。壶盖内钤阳文篆书“万泉”二字。曼生壶在我国紫砂工艺史上独树一帜。1977年以前未见过出土实物,传世多有赝品,为此,王坫山墓出土的这件曼生壶十分珍贵。
清代陈曼生所制砂壶。 1977年,上海博物馆在金山县收集到一把陈曼生自铭紫砂竹节壶,出土于清代王坫山墓中。壶通高8.8厘米、腹高6.5厘米、腹径12.2厘米、嘴长3厘米、鋬宽3.7厘米。通体紫里透红,以竹段、竹节、竹叶作装饰,壶身稳重挺拔,壶嘴刚直遒劲,灾盖合口严密。壶腹阴刻“单吴生作羊豆用享”篆体八字,署“曼生”楷书款。壶盖内钤阳文篆书“万泉”二字。曼生壶在我国紫砂工艺史上独树一帜。1977年以前未见过出土实物,传世多有赝品,为此,王坫山墓出土的这件曼生壶十分珍贵。